壶中天

欲辨已忘言。

 

伊坂的文风就像他最爱的摇滚音乐,又像鸟和空气一样自由,迅速而流畅


《奥杜邦的祈祷》

汗水开始濡湿衬衫,气喘吁吁,我正要说“不行了,我要休息一下”时,我们已经到了。穿越林间,我们抵达了光秃秃的山顶。在夏天,这里或许会长满草皮,但现在只是一片寸草不生的荒芜土地。我俯瞰城镇,水田规划得井井有条,风景很美,我在那里站了一会儿,被眼前的景致深深吸引。四周只听得见风声和鸟鸣,深吸一口气,彷佛连那些声音都能纳入体内。


四周果真一片寂静:蓝色的景致;风,吹拂我的发;低矮的杂草晃动,宁静让我听得出神。就算月亮从天陨落,大概也只会发出硬币滚落的声音吧。


一八五五年是安政二年,徳之助狂奔,他在荻岛上唯一的一条宽广柏油路上奔跑,从港口一路往西跑,他气喘如牛,鞋底磨破,斜眼看到了绣球花,路旁依旧是新绿。他穿越绿色与茶色的风景。

远方可见一座钟塔,在涂上白启的十字架柱上,有一个很大的圆形钟面,徳之助已经二十岁,也娶了老婆。即使如此,一旦踢踢地面,又成了一个童心未泯的孩子。


我侧着头贴在地面上,感到一阵冰凉,我将注意力集中在耳朵,我听见空气的声音。隔了一会儿,我感觉心脏的跳动,身体很亢奋,或许是心理作用,总觉得心跳越来越大声。我试着放松肩膀,闭上眼睛。

心音包覆着我,一种平静的声音,体内的血液宛如火山爆发似的从心脏送出,心跳声听起来很悦耳,血液永无止息地循环。很久以前,我应该正在谁的肚子里,听着这种声音安然入眠吧。有一种受人呵护的感觉,全身突然放松了。缺少的是羊水!昏沉的脑袋中彷佛响起了这个声音。来到这世上的人不管花多少钱,吸收多少知识,使用多么可怕的暴力,都无法获得那怀抱自己的羊水,或许那就是人类苦苦追寻的东西。原来一桶羊水能够拯救人。


“在你的世界里,什么才是夜景?”

“灯光吧。欣赏霓虹灯或照明,那种闪闪发亮的美丽灯火,宛如深海里的宝石,缓缓晃动。大家都是为了看那个才开车到地势高的地方,俯瞰城市啊。”


我们目送百合小姐回家之后,往反方向走去,太阳开始西沉,正前方是一轮硕大的夕阳,山的棱线宛如正在燃烧,呈现鲜红的色彩,我心想,究竟有多少年不曾看过如此美丽的晚霞呢?这对日比野而言,或许不稀奇,他丝毫不感兴趣。夕阳随着时光的流逝而落下,紧接着是夜晚的来临,理所当然的运行,对我们来说却很新鲜,在我们的城市里,那里感觉本身已经被打乱了。即使入了夜,便利商店的灯光依然不减,把街头照得通亮。

就是因为有这种商店,人类才会误以为自己变得很伟大。日子一久,甚至会说:“没有太阳又何妨?”


《某王者》

山田亮业绩的那场比赛,尤其是第三次的那记特大号全垒打,至今仍历历在目。那是个没有云的漆黑夜晚,灯光照亮正座球场,天空却是深不可测。南云慎平太大出的球刺穿了夜幕。一开化寺,大多数观众都以为这只是一记飞向打击板正上方的内野高飞球,因为球以近乎垂直的角度向上攀升。这颗球飞得相当安静,宛如在探测夜空到底有多深,最后终于画出大幅度的抛物线落在外野看台上。

山田亮从没见过如此犀利、停留在空中时间如此长的全垒打,全身不禁起了鸡皮疙瘩。直到现在,山田亮才终于明白,原来那场比赛的全垒打背后有着如此感人的故事。……


我试着抛出羽毛球,但因为很紧张,一开始抛得不好,不是太低落地,就是抛到山田的身上,我有些焦急,但山田并没有生气,只是一一指示我“再用力一点”或“再靠这边一点”。习惯了之后,我抛得越来越好,於是山田开始毁谤,精准地将球打出去。近距离看山田毁谤,那气势实在吓人,他每挥一次棒,都会刮起一阵强风,这么说一点也不夸张,我真的有种自己会被风卷走的感觉,轻飘飘飞在空中的羽毛球被他的球棒击中时,就像被剑砍中似的。太阳一点一点地西沉,我有种错觉,彷佛推动着时间流逝与地球旋转的,正是山田一次又一次的挥棒。


不远处的河川传来潺潺流水声,河畔球场上却相当宁静,天空万里无云,一片和平的景象。山田打出去的全垒打球宛如伸向蓝天的手,悦耳的击球声响起之后,球轻抚过天空,温柔花落。望着这样的景象,舒畅的气息充盈我的胸口,让我全身轻飘飘的,感觉就像闭上眼睛做着深呼吸。

但令我诧异的是,不但山田本人一副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模样,连坐在长椅上的东仙醍少棒队球员们的反应也相当冷淡。

比赛结束后,两队开始整理场地和收拾球具,我想等他们收完后去找山田说说话,这时妈妈的手机突然响起,她一看来电号码,当场皱起眉头,站起来走到远处去接电话……剩下我独自望着球场。泥土整得相当漂亮,隆起的投手丘看上去好温柔。不知为何,我看着那温厚的弧度,竟然想起了从前和爸爸妈妈去信州高原玩的回忆。……


少年王求不由得心头一凛。又来了。他内心暗自嘀咕,最近他时常心生一种难以形容的感受,有点像是心中的树枝被啪的一声这段,他的眼前会闪过瞬间的漆黑,也像是脑袋里的小灯泡陡地灭了一下。


望向公园时钟,现在是傍晚五点。可能是接近夏天的关系,这阵子太阳愈来愈晚霞山,四下虽然昏暗了些,还不至于无法练习。首先利用公园水龙头将两只杯子装满水,接着来到喷水池高台的石阶前,两手各拿一只杯子,蹲着马步走上石阶。由于挥棒的要诀在于“下半身扎实,上半身柔软”,这训练可让身体熟悉那种感觉,一方面让踏出的脚步平稳,同时拿着杯子的手臂保持一定的弹性。“脚步要平稳,手臂要柔软。”不断在心中如此默念,来回走了几趟之后将水倒掉,收拾好杯子,回头练习挥棒。

持棒,拢好姿势,想像身体有两条轴线,一条连结左肩胛骨至骨盘,另一条则是连结右肩胛骨至骨盘。扭身,旋转两条轴线。从拉抬到伸展,每当做出无懈可击的挥棒动作,虽然没人看见,内心还是会涌上有如受到褒奖的欣慰与喜悦,防腐听得见父母的掌声。


山田王求走向打击去。这是他今天第四次上场打击。但毕竟只是地区预赛,又遇到上班日,观众席上的数十名学生几乎都是挤不进休息区的棒球社社员或加油队,大人观众并不多,就算有,也大多是学生家长。即便如此,当广播响起“第六棒,左外野手。”整座球场霎时欢声雷动。

看台上的记者与球探们全都猛地采出身子紧盯球场,有些人忙着确认三脚架上的摄影机是否正常运作,井口光也是一反先前的悠哉,全神贯注凝视着场内,却不见他手上有任何记录用具。

山田王球以钉鞋将打击区内的泥土踏平之后,缓缓晃动球棒,一局棋,摆好姿势,看着投手手上的球,想像其轨道。此时在山田王求的脑袋里,有着一片完美无瑕的天空,万里无云,中央悬浮着一团暧昧、模糊却强有力的意念,那正是“我会打出全垒打”的信心。


仓知已绪看着从窗口射入病房的夕阳,那余晖宛如世间最后的一丝热情。“我来到仙醍之后,突然很想知道你过得如何,所以传了简讯给你。”你站在床畔,同样望着夕阳,棉絮般的白云染了一层淡淡的红晕,浮现在你脑海的是自己少年时期在公园联系挥棒的画面。随着你的每一次挥棒,太阳逐渐倾斜,天空更愈来愈红,周围愈来愈暗,你甚至想过,或许只要自己不再挥棒,夜晚就不会降临。“你在想棒球的事吧?”仓知已绪的声音让你回过了神。




话说《魔王》的小说原来跟漫画差那么远呐,个人还是喜欢漫画的杀手大乱斗,虽然真的很乱。2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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