壶中天

设定说明：小脑洞一个，借用东京喰种的设定。降谷是生活在咖啡厅的喰种，御幸是人类。没看过东京喰种应该也不会影响阅读，必要的信息在文中有说明。偶尔会出现一点点御泽和仓御，洁癖慎入。不长，8章左右结束。粮食派，剧情派，口味素，估计不会有什么美好的肌肤相亲，请多包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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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名的怪物

 

00

 

重视的事物被夺走的感受，你是让我切身体会到了。

不管吃了多少人类的食物都不曾感受过的、犹如烈火焚烧五脏六腑般的——

疼痛。

 

一想到你也曾经经历过这般痛楚，心里却不知怎的变得安稳起来。

我们太相似了。

 

即使是地狱，也想要与你同行。

这样的话至少我们能身在同一个世界。

可是你的话一定会这么说吧。

 

“才不要呢，怪物君。”

 

 

 

01

 

降谷晓在蛋糕冷柜后面擦着刚涮好的杯子时，听到了玻璃门被推开的响声。现在是午饭时间，咖啡店里的人寥寥可数。

“欢迎光临。”降谷下意识地抬起头，眼神对上了。戴眼镜的客人也认出他来，於是微笑了一下。

啊，这个人又来了呢。

降谷默想。

大概是从上周开始吧，这位戴眼镜的客人开始经常出现在咖啡厅。时间并不确定，但几乎总是刚好赶上降谷打工的时间段。原以为他是和什么人约好了，但似乎总是一个人坐在窗户边的双人小桌旁，也不工作或者看书，慢慢喝完一杯咖啡后就离开了。

“又是他呀。”

注意到这个客人不止降谷一个人。伊敷佐纯搬着一箱咖啡豆从里屋出来，压低声音说道。语气颇为不满。伊敷佐从咖啡厅开始营业的时候就在这儿工作，算是降谷的大前辈了。

“前辈认识他吗？”降谷问。

“不认识，最近才见到的。”伊敷佐打量了那桌两眼。对方似乎没注意到自己成了他们谈话的中心。

“那就是新来到这个地区的喰种？”

“看着不像。”和降谷同龄的另一个服务生也加入谈话。小凑春市有一头甜美的粉色短发，每次见他都让降谷心里觉得很踏实。“那个人肯定不是同类，但又不像普通的人类。”

小凑的感应一向是他们中最准的。

 

咖啡馆是个特殊的地方。老板片冈开咖啡馆的初衷，是希望给生活在人群中又不愿意的个性温和的喰种提供一个安全稳定的食物供给地。没有任何一本书提到过喰种和人类共同生活了多久，以及为什么只能以捕食人类为生。自然界中金字塔顶层的捕食者只有少数，喰种和人类的数量比例大抵按这个规律，所以至今还没有造成过什么大规模的屠杀，他们的存在也几乎不为人所知。

喰种外表与人类无异。他们和人类只有两个区别：一是不能无法食用人类和喰种以外的食物（但他们可以喝黑咖啡），这些会对他们的消化系统造成损害；二是他们身上的细胞可以幻化成捕食的武器。

在这群被庇佑的生物中，却存在着不少不愿与人类为敌的异类。咖啡馆里的他们就属于这类喰种。他们以合法渠道获得的人类尸体制成的方糖状的小点心遏制饥饿，维持着和人类之间薄弱的平衡。

 

“我不喜欢那个人。”伊敷佐毫不客气地说。“他好像要点什么的样子，降谷，还是你上吧。”

说着，伊敷佐推了他一把。

“又见面了。”降谷走上前时，他笑着说。降谷有点不好意思地眨眨眼睛。

“恩，请问今天想点什么？”

“我看看，还是来一杯黑咖啡吧。”

 

 

降谷怀疑自己是不是太迟钝了。和他的同类不一样，他对这位戴眼镜的客人有一种特殊的好感。他总是穿着一身精干的西装，没有打领带，说话的时候声音低沉而磁性，笑容和蔼。离座的时候，总是把椅子推好。

但不光如此。

降谷无法很好地描述那种感觉来。

 

 

直到他第二次遇见这个人的时候，才稍微明白。

那是一个雨天。降谷在放学路上经过的桥上听到了小猫的叫声。喰种的听力比人类要敏锐许多，即使是混在大雨中的小杂声他也能听见。判断出声音的来源后，降谷找到了桥洞底下的一只纸箱子。铺满破棉絮的箱子里有一只浑身雪白的小奶猫，一边用细小的嘶声叫着，一边盯着他。

降谷心里一软，伸手把纸箱里的小猫捧起来。猫咪的体温从掌心传到血液里，几乎把他的心也融化了。但他随即又开始发愁起来，毕竟寄宿在咖啡厅的他，是不可能好好养宠物的。

许多喰种厌恶猫科动物。尽管他是个例外。

 

“怎么了，降谷？”

自己的名字冷不丁被一个不熟悉的声音叫唤时，降谷惊了一下。出现在河堤上，撑着伞盯着他看的竟是那位戴眼镜的客人。

“是咖啡厅的服务生，降谷吧。”御幸指了指胸口，示意他自己注意到了工作服上的名牌。

“有猫咪……”

降谷一时有些茫然不知所措的。

但奇怪的是，当那个人沿着阶梯走到桥洞下的时候，他像这雨天一样灰暗的情绪都一扫而空。

“真的呢。可怜的小家伙。”

听了降谷的情况后，两个人在桥洞下站了一会儿。那个人也有点儿发愁了，他的眉头皱起来的样子那么好看，然后又像骤雨过后的阳光一样舒展开。

“对了，要不这样吧，先寄养在我家好了。就一个单身男人，有猫咪作伴也不错呢。”

降谷没有什么变化的表情一点儿也掩饰不住他欣喜若狂的心情。

“对了，我叫御幸一也。见过好几次了，还没自我介绍，真失礼。”

没有这回事。降谷摇摇头。然而在御幸试图伸手摸猫咪的时候，一直乖巧地躺在他手心的小猫忽然像受到惊吓似的，在御幸的手背上抓了几把。

降谷也吓坏了，赶紧用另一只手安抚着猫咪的背。御幸看着他焦急不安的模样，苦笑了一下。

“看，我就是这么不受动物欢迎。家里以前也养猫，没关系。”

说着，他舔掉了手上渗出的血珠。御幸微微垂下眼睛的模样那么好看。降谷还在呆看着，不知怎的心头一热，喉咙干渴无比，忽然被一种前所未有强烈的、想尝一尝那血液的欲望所掳获。

 

自己也许是饿坏了。

 

 

 

02

 

降谷撑着伞走回咖啡厅的时候，那失魂落魄的样子把正当班的小凑春市吓得不轻，连忙给他拿来了热毛巾。

“我还想要‘方糖’。”降谷说。

他满脑子都是小猫的事，但更多是御幸手上的血的形状和气味。

 

令他松一口气的是，那可怕的冲动很快就消失了，像那天带来雨水的乌云一样。那之后御幸依然照常来咖啡厅，一周三回。别的服务生看习惯了也就不管了。而降谷也不再需要伊敷佐前辈的敦促就主动上去和他打招呼。他甚至开始每天期盼着御幸的到来。

“你是恋爱中的少女吗？”

大家都开始拿他开玩笑。

只是为了猫咪的事情而已。降谷觉得很委屈，又懒得去解释什么。

 

“你可真是有趣呐。”御幸每次一见他那藏不住表情的呆脸就大笑出声。“这么着急想知道小猫的事情吗？”

托了小猫的福，他和御幸渐渐攀谈起来。虽然自己的话一直很少，只会愣愣地点头或者偶尔接一两个词，幸好御幸还能饶有兴致地说下去。他们从猫咪一直扯到别的动物、咖啡（实际降谷并不了解）、还有棒球。

降谷常常会在御幸说话时走神。想去御幸家看看小猫的念头一直在他心里徘徊着，却怎么都不好说出口来。

他还从来没去过人类家做客。

咖啡厅的喰种不少都有人类朋友，但是他们都对去朋友家做客的想法敬而远之。人类居住的地方是让人类放松的场所。他们害怕到时候自己会像进了鸡圈的狐狸那样，哪怕再温和的喰种，食欲也会开始失控。

说是物极必反也不为过。

降谷在很小很小的时候就见过这样的例子。那时候还没有咖啡厅，在爷爷的带领下，他和比他长一岁多的兄长一直以能找到的人类尸体的肉遏制饥饿，直到他们青春期时都相安无事。然而在某一天，他的兄长在屠杀周围的邻居之后，突然消失了踪影。

 

喰种必须和人类保持距离。

“怎么样，今天要不要提前下班，到我家去看看小猫？”

直到御幸主动这么问的时候，降谷仍然没有忘记这个原则。

他露出为难的神色摇了摇头。然而在看到御幸失望的表情时，他也有些动摇了。

“也是，突然到陌生的大哥哥家里去不太好吧。”

不是的，并不是因为不信任你。降谷只能干着急，着急的时候心里话就开始不受大脑控制地冒出来。

“就坐一会儿也不是不行……”

“真的？那现在就出发吧，事不宜迟。帮我结帐。”

御幸带点惊喜的笑容更让他无法拒绝了。

 

“我今天晚一点回来。”降谷回到收银台的时候对小凑春市说。但他的心思被敏锐的小凑看得一清二楚。

“是要去御幸先生家做客是吧？”

从小凑嘴里蹦出这个名字让他惊了一下。

“嗯。”降谷只能承认。他从来不会说谎。

“那么，请小心一些。”小凑叹了一口气。“我原来一直怀疑那个人会不会是白鸠。你知道的，那个喰种对策局CCG的人。他们最近活动的挺频繁的，别的区有些杀过了头的同类已经被白鸠们处决掉了。”

“即使是也没事的。”顿了一会儿，降谷回应道。“片冈老板说过，白鸠不知道咖啡厅的存在，即使知道了也不会为难咖啡厅的人。”

 

 

跟着御幸在黄昏中走了半个小时左右。路上，御幸告诉他自己是个普通的公务员，每天朝九晚五的，咖啡厅刚好在他上班的路上。降谷边听边点头，但总觉得御幸看起来不像是公务员的年纪。和这个人一起走路似乎能让时间变得飞快。路灯刚亮起来的时候，他们到了一栋普通得随处可见的十层公寓前，进门前御幸查了一下邮箱，和保安打了个招呼。随处都是人类生活的气息，降谷觉得自己非但没有感觉到饥饿，反而沉浸在这种对遥远而陌生的安宁中。

在御幸家门口就听到了小猫欢快的叫声。“它还认得你的气味呢，我想。”御幸拿出钥匙开门，鼓励他把门推开，小猫一下子蹦到了他的怀里。

“好了好了，别再玄关叙旧。进屋吧。”

御幸开玩笑似的推着他的背，把这个杵在门口比他高半个头的大个子高中生弄进屋里，这才关的上门，开了灯。猫咪在降谷的怀里一直舔他的脸，真就像个许久没见的老朋友。猫咪的鼻头又湿又凉，浑身是小动物沐浴干粉的香味，毛发蓬松。它在御幸家一定得到很好的照顾。降谷的心里暖暖的。

御幸家是不大，一房一厅的格局，白天的时候阳光大概会从大厅的落地窗照进来，厨房里锅碗瓢盆咖啡机一应俱全，但是整洁得出奇，除了长沙发、茶几和饭桌之外几乎任何别的家具或者装饰。像一间空了很久的屋子。

“不要客气，随便坐。”御幸招待他在沙发上坐下。那里显然已经变成了小猫的窝。“你要咖啡，还是茶？”

降谷本想说不要了，但御幸又问道。“黑咖啡吧？我这有新买的咖啡豆。尝尝看是这种豆子还是你们店里的豆子更好喝。”

“嗯。谢谢。”

降谷答道，小猫还在他怀里撒娇。御幸转身走到半开放的厨房去，顺手把饭桌上一个木质的立式小相框盖了起来。

咖啡很快煮好了。厨房里飘出令人醒神的浓郁香味。降谷其实并不太喜欢他们唯一能喝的这种饮料。但是自从御幸之后他从这位人类的咖啡专家处学会了不少。不同产地的豆子，如何烘培、研磨到什么程度、加多少温度的水、用什么冲泡方法会比较好喝，口味中的甘、酸、苦以什么方式搭配。这些刚开始打工时培训过一遍的东西都忘了，不可思议的是御幸说的他都忘不掉。

看似博学多闻、能说会道却完全无法亲近，像猫咪一样的带着捉摸不透的神秘感的男子。

 

“久等了久等了。”御幸端着一红一蓝的两个马克杯过来，一杯放在他面前的茶几上，自己则坐在他身边开始品着另一杯。小猫坐在降谷的大腿上，好奇地盯着杯子上的腾腾热气。

“有了你在，这家伙就完全理我了。”御幸无奈地说。

降谷一边端起杯子，一边认真思索着该如何安慰他。

御幸注视着他。确切来说，是在他丝毫不注意的情况下留意着他的每一个动作。

咖啡的味道闻起来真香，入口的感觉柔滑醇厚，还有甜味——降谷本想告诉主人这杯咖啡煮得很好，但是他没法这么做。

咖啡从喉咙滑进胃里的时候，降谷只感觉到一阵强烈的心悸，胃里如同翻江倒海，令他顾不上客人的礼仪当场呕吐出来。

口腔里尽是甜味。

饮料中加了很多糖，甚至超出了一般人类的味觉所能承受。对于无法除了人肉人血以外无法食用任何人类食物的喰种而言，这阵刺激足以让他们不适很久。

 

“终于露出马脚了啊，怪物君。”

御幸平静地看着他的反应。话尾的语调微微上扬。

“不，应该称呼你为S级驱逐对象，‘白熊’。”

 

 

TBC.